二十年了。

親愛的孩子們，你們心中或許暗自翻起白眼，齁，這個老人又要提當年。<...

二十年了。

親愛的孩子們，你們心中或許暗自翻起白眼，齁，這個老人又要提當年。

喔，相信我，我懂這個感覺，我甚至還記得那種感覺，那種，拜託，動不動開口就是以十年為一個單位，你們的時間感沒有人care好嗎？

今天放颱風假。記得小時候最喜歡了；颱風天是多麽青春的記憶，停電也好，走在風雨裡頭的無懼也罷，那守在電視前等放假的引頸期盼，記憶猶新，當然，心中一定盤算，要是無風無雨就要跟同學去看電影。

喔，我也記得，小時候不太懂，為什麼大人對放颱風假都沒有太大反應啊，哈囉？你們這些老人真不解風情。

那年我大一升大二，事發當天，我正在實驗劇場排戲，有同學扳開實驗劇場厚重的大門，興奮又略帶緊張地說：「第三次世界大戰爆發了！」

那天晚上，我在當時還是極為恐怖又簡陋的男一宿舍地下室，看著電視轉播雙子星大樓倒榻的畫面，手裡拿著熱騰騰的肉燥麵，為賦新辭強說愁地流下眼淚。

我跟紐約並不熟，但我去過雙子星大樓。我記得，站在它身旁，仰頭遙望的天空顏色，還有自由的味道。

2002年的聖誕節，我趁交換學生之際，搭了猶太友人Maggie的便車，從亞特蘭大一路開了十八個小時到她在紐澤西的家。當然都是她開車，我們大概差點被撞十六次，因為她數度開到睡著。

記得當時我問了猶太家庭一個蠢問題：「怎麼妳們家裡沒有聖誕樹？」

那年冬天，也是我第一次看到雪。

隔年暑假，我自己回到紐約，待了將近兩個月，幾乎天天排學生票看戲。我似乎已經忘了兩年前的事，抑或是紐約的生命力實在太強；但我記得，那時候看戲，真的好便宜。

親愛的孩子們，曾經有那麼一個年代，上飛機幾乎什麼東西都可以帶，也不會跟你們斤斤計較什麼容量多寡，真的，現在妳們習以為常的繁瑣規定，都是從二十年前的那件事之後，慢慢變成現今旅行的常態。

就像，曾經有那麼一個年代，從台北到台南可以坐飛機，價格比高鐵還便宜；曾經有那麼一個年代，有人打電話到家裡找你，是一件令人期待又緊張的事；爸媽還會偶而把話筒拿起來偷聽，以為自己竊聽能力高超沒有被發現。曾經，能偶獲一枚A片猶如天降甘霖，而且還會偷偷想跟同學分享；曾經，有一個年代，你約了人，就一定要到，因為根本沒有辦法臨時取消，而且那個跟你約的人，會一直等。

我們也真的沒料到，現在吃個飯彼此之間要放一個隔板；我們實在沒有料到，自己有一天會忘記機場到底長什麼樣子。

慶幸曾經擁有之餘，卻也對你們感到深深的抱歉。這個抱歉聽起來或許有些刺耳，又或許，你們根本也不覺得現在這樣有什麼不好。

親愛的孩子們，下次你們再聽到爸媽或大人提起那個當年，懇請不要太介意，也不要過於責怪我們好像很愛用舊的價值當作比較或壓迫你們的理由，其實，我偷偷告訴你--

我們，只是很想念，那個年代。

---